新浪科技 張俊
近日，國內知名第三方OS提供商樂蛙科技宣布停止國內ROM適配和更新，再給第三方OS市場增添了一份寒意。
去年3月，百度云OS宣布暫停更新，樂蛙HR官方賬號的一條微博頗具調侃意味：“有認識百度云OS的人嗎？請把樂蛙HR推薦給他，謝謝！duang~~~”
其實早在去年12月，網絡上就有傳言稱，樂蛙科技將倒閉并停止更新樂蛙OS，樂蛙隨后進行了辟謠。直至近日，樂蛙宣布停止國內ROM適配的公告，讓樂蛙退出國內市場、即將倒閉的說法再次不脛而走。對于這些傳言，樂蛙官方對新浪科技予以否認，稱樂蛙只是停止國內ROM適配和更新，B2B業務在國內將不受影響。
樂蛙CEO趙力在接受新浪科技采訪時對退出國內B2C市場進行了解釋。他直言，第三方OS在國內的B2C業務早已是窮途末路，B2B業務也在逐漸萎縮，海外市場才是第三方OS廠商的新一輪機遇。
那么曾在國內第三方OS市場輝煌一時的樂蛙到底發生了什么？
從B2C到B2B：盈利模式逐漸清晰
2011年是中國智能手機的爆發之年，也是安卓系統的迅速擴張之年。工信部電信研究院2012年4月發布的《移動終端白皮書》顯示，2011年我國智能手機出貨量達到1.18億，同比增長175%，超過歷年出貨量的總和。以智能手機操作系統出貨量計算，安卓以51%的份額居首，塞班份額下滑到11%。
“原本在功能機時代業已存在的大量專攻二三線甚至四線城市渠道的國產品牌手機廠商和渠道商，它們不僅數量眾多，運作模式高效靈活，也占據著國內手機市場相當可觀的份額，同時也有著強烈地做千元安卓智能手機的需求。”樂蛙COO袁潛龍曾這樣描述當時的市場環境。
但當時的安卓系統并不完美，再加上千元安卓機硬件配置有限，千元機的用戶體驗很糟糕。
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早已在手機行業摸爬滾打十多年的趙力和袁潛龍看到了機會，兩人于2011年4月聯合創建了樂蛙科技，并在2個月后完成了來自松禾資本的2000萬元人民幣的天使輪融資。8個月后，樂蛙科技推出了其核心產品：基于安卓進行本地化開發的樂蛙OS。樂蛙OS的目標也自然鎖定在了千元安卓智能機上。
在樂蛙CEO趙力看來，“用戶買到手機之后都愿意去刷一個新的ROM，以這種方式，用戶的需求很大，活躍度也會很好。”因此樂蛙希望借助刷機的方式來獲取用戶量，并通過快速迭代來迅速占領市場。
而當時千元安卓機市場還處于初期發展階段，袁潛龍也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了創業之初的想法，“如何順勢卡好位置，讓整條產業鏈更快速平穩地運轉起來，比怎么立刻賺到錢，要來得重要得多。至于之后，和各方怎么分賬、怎么基于樂蛙開辟更多的盈利模式，都是后話了。”
借助這種相對粗放的模式，再加上2012年7月完成了來自騰訊近5000萬元人民幣的A輪融資，樂蛙在2012年和2013年迎來了發展的黃金期，2013年樂蛙已經占到國內刷機市場23%的份額，就國內ROM提供商來說，份額僅次于小米的MIUI。
但很快問題就擺在了趙力面前。樂蛙通過數據發現，累積的用戶能真正留存下來的其實很少，“因為玩家都有一個心態，小米更新就刷小米的，樂蛙更新了再刷樂蛙的，所以用戶的縮水和流失也很大。”樂蛙的市場份額上去了，但在變現方面卻并沒有達到趙力的預期，“商業回報非常差”，趙力說道。
樂蛙隨后開始了向B2B的轉型之路，重心放在了為手機廠商提供服務上。
樂蛙起初有兩大類客戶，一類是一線的品牌廠商，比如中興、華為和聯想等，樂蛙為當時的中華酷聯的很多廉價智能機合作開發過ROM；還有一類就是數量眾多的中小廠商和新興廠商，這些廠商拿樂蛙的代碼和產品做一些修改，樂蛙提供技術支持，最多時這些廠商曾達到40多家。
一方面與廠商合作銷售預裝樂蛙OS；另一方面，預裝樂蛙OS的手機廠商也將應用商店交由樂蛙運營，這樣樂蛙在應用分發和服務方面也能獲取相當可觀的商業收入。在這樣的模式一下，樂蛙成功從B2C市場轉向B2B市場，一度風生水起。
B2B業務萎縮：重心由國內轉向海外
2011年8月，推出MIUI一年后的小米推出了小米手機，隨后的2012年，360、盛大等互聯網公司也紛紛開始涉足智能手機。
談到從MIUI起家的小米做手機一事，趙力坦言當時的樂蛙也曾考慮過，“那時候有幾家投資人拿著錢來找我，說我們準備把你培養做硬件，去做手機”。在投資人看來，樂蛙做硬件很有優勢。樂蛙團隊有很大一批人過去是做手機出身的，對供應鏈非常熟悉。
但趙力選擇了拒絕。在他看來，互聯網公司做手機風險很大。對于樂蛙這類的初創公司做手機硬件，更是有幾個很可怕的陷阱。第一是現金流，而這正是創業公司的短板。第二是庫存，手機的配置有時效性，庫存處理不好，手機馬上變成舊貨，就會貶值。第三是供應鏈，手機作為一個系統工程，任何一個關鍵元器件出問題都會影響工期。
“作為一個初創公司，我覺得樂蛙的優勢還是在軟件的。”正是基于趙力的這種判斷，樂蛙一直堅持以B2B的OS為主業。
但B2B市場也不是一帆風順。在小米做手機之后，傳統手機廠商中華酷聯慢慢意識到手機OS的重要性，同時也為了加強對手機生態體系的控制，逐漸開始研發自家的OS，樂蛙逐漸從這些大客戶的生態中淡出。
而40多家中小廠商和新興廠商的出貨量情況參差不齊，樂蛙也開始慢慢從這個市場收縮。“我們就把優質的、有一定出貨量水平的留下來，最后把3、40家收縮到5家以內，重點的去扶持他們。”趙力說道。
“后來我們把精力放在了一個看上去比較排后，但我們充滿信心的廠商TCL。2013年，我們幾乎把資源的一半放在TCL身上，為他們定制OS，OS里的一些App、應用商店的運營都交給我們來做，這就是我們的收入來源。”
正如趙力所說，危機之中的樂蛙在2014年1月與TCL達成戰略合作，并在上海成立聯合研發中心，TCL的千元機品牌么么噠開始大量預裝樂蛙OS。
不過TCL 的手機業務還是以海外為主，智能手機在國內的銷量也有限。TCL通訊2014年財報顯示，全球手機銷量為7348.7萬臺，其中海外銷量6586萬臺，國內銷量762.7萬臺。其全球智能手機銷量為4146.5萬臺。可以推測TCL國內智能手機的銷量仍是百萬級別，更何況樂蛙選擇的也只是TCL的千元機品牌。此外，雙方的合作也曾出現過問題。2015年7月，TCL宣布因MBN文件丟失召回了2.8萬臺么么噠3S。
同時，這時的樂蛙也開始涉足海外市場，慢慢將觸角伸到了印度、東南亞、南美等新興智能手機市場。
到了2015年，中國智能手機市場發生巨大變化。Strategy Analytics數據顯示，2015年中國智能手機市場出貨量為4.378億部，同比增長3.3%。與前幾年的高速增長相比，中國智能手機市場增長空間越來越有限。
除此之外，小米、華為、蘋果、OPPO和vivo前五家的總份額已達到56.9%，行業集中度大大增強，中小廠商的生存空間遭受巨大擠壓。
“前八大廠商基本把出貨份額給瓜分了，剩下不到10%的份額被5、6家小的，包括一些新加入手機市場的的互聯網公司占有，在這樣的形勢之下，我們覺得樂蛙第三方OS的需求減弱。”趙力分析道。
而此時，海外新興市場則是另一番景象。以印度為代表的新興手機市場迎來了智能手機的爆發期。印度目前是全球第三大智能手機市場，但智能手機普及率還相對較低。據IDC預測，印度智能手機銷量將于明年超過美國，從而成為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機市場。
趙力看到了這個機會，樂蛙再一次開啟了轉型之路。2014年10月，樂蛙完成了B輪數千萬美元融資，由英特爾、TCL、LG等投資。有了國際資本和資源的支持，樂蛙在2015年開始調整精力，大力開拓印度、東南亞、南美等海外新興市場。
“海外有50億人口，新興市場占了32億，移動終端快速增長的景象全部在海外。”
在趙力看來，樂蛙在這32億市場里有兩個機會：第一是32億里面有70%的人根本沒使用過手機；第二是32億里擁有手機的人90%以上用的是功能機，而現在他們要把功能機換成智能機。
在印度，樂蛙與前五大手機廠商都有一定程度的合作，在東南亞、南美等市場也都有廠商合作，“而且都是品牌商”，趙力強調道，“我們把精力放在海外以后，發現這個空間、機會是巨大的。”
而這一幕與樂蛙五年前在中國的起點也頗為相似。
停止國內ROM適配和更新：砍掉1270多萬用戶
2016年1月，樂蛙正式上線了英文官方網站與論壇。到2月底，樂蛙停止國內ROM的適配和更新，正式宣布將業務重心由中國轉向海外。
談到停止國內ROM更新的公告，趙力也表示十分惋惜。
其實早在樂蛙將業務重心由B2C轉移到B2B時，論壇的運營就已出現問題。再到后來進軍海外市場，由于資源的傾斜，樂蛙在國內投入的資源越來越少，論壇的質量也慢慢不盡人意。
樂蛙也曾采取措施進行補救。樂蛙在粉絲里培養了一些玩家和開發者，最后組成一個30多人的團隊，與他們簽訂協議，樂蛙提供源代碼技術，讓這個團隊去做ROM適配。但這種模式也難以持續。
“他們這批人中也有兩種心態，第一種是一邊玩還想一邊掙錢，他們搞了一些預裝，這也導致他們的用戶非常少；還有一種是他們發現給樂蛙做這種適配是免費的，但是小米他們是付費的，所以慢慢這個群體也解散了。”
這次嘗試失敗之后，樂蛙論壇活躍度大幅下降，用戶抱怨聲也越來越多，而樂蛙此時的業務重心主要是在國內的B2B業務以及海外市場上，已經沒有人力和資源去維護論壇，不得不宣布停止國內ROM的適配和更新。
據趙力透露，樂蛙目前的用戶約為3800萬左右，其中國內占2/3，約2530多萬，海外占1/3，約1270多萬。在國內的用戶里，刷機和預裝的比例各占50%左右。也就是說樂蛙已經自己砍掉了1/3，約為1270多萬的用戶。對此，趙力也頗感無奈：“現在看起來這一塊整個的商業邏輯還是有瑕疵的”。
押寶海外新興市場：樂蛙未來如何？
戰略重心轉移后，歷經兩次轉型的樂蛙仍舊面臨著一系列競爭和挑戰。
首先，印度等新興市場的智能手機廠商在成熟之后，自研OS肯定是趨勢，樂蛙在這些新興市場會遇到幾年前在中國相似的境遇。
再者，樂蛙還面臨著CM等國際第三方OS的競爭。
最后，中國智能手機市場飽和，國產廠商也在大力進軍印度、東南亞、非洲等新興市場，而這些國產廠商都基本有其自研的OS，這是樂蛙及其合作伙伴的一大勁敵。
而趙力則對此十分樂觀，“CM在新興市場的份額其實很小，我覺得CM不是我們的對手，不是一個量級。”對于國產手機廠商的競爭，他認為樂蛙在國內已經積累了技術和運營經驗，形成了自己的商業模式，而這些經驗和模式復制到海外市場進行二次創新，是樂蛙與國產手機廠商相比所具有的獨特優勢。此外，趙力還透露，樂蛙目前已在進行新一輪融資，這也將為樂蛙在海外的擴張提供支持。
“世界很大，樂蛙應該走出去看看”，對于海外新興市場，趙力顯得格外憧憬和自信。不過樂蛙究竟能否克服在海外的一個個未知的考驗，仍需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