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倫·巴菲特熱愛紙質報紙。他在新聞業留下了美麗的愛情故事和許多肝膽相照的老友，已經關門的《美國新聞學評論》雜志（American Journalism Review）前總編輯兼副總裁萊姆·雷德是其中的一個。雷德現在是《今日美國報》媒體主編，長期在該報寫媒體業相關專欄，可能實在沒有猛料喂讀者了，周二（24日），他打電話給巴菲特，周三（25日），他發表了一篇上該報商業報道頭條的文章：《巴菲特：報紙還沒有“破解密鑰”》。

這篇專欄內容很長，其中不少冷飯，但巴菲特對于當前報業的評估以及對報業未來的揣摩，卻是百分百的獨家。那些仍然拿著巴菲特幾年前言論說事的，該換一個腔調了。

三年前，雷德和巴菲特談過一次。當時巴菲特告訴雷德，他對報紙有著難以抑制的熱愛，他認為擁有敏銳的互聯網戰略并與所服務社區緊密聯結的報紙，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將充滿活力。這段后來寫到2013年巴菲特致股東信中的說法，是巴菲特當年投給被顛覆中的報業的強有力信任票。

雷德在專欄中寫道：巴菲特初心不改，他仍深愛報紙，但他擔心報紙并不同樣地愛他；對于報紙的未來，聽起來他明顯不象原先那樣樂觀了；他說：“我們還沒有‘破解密鑰’。”

“報紙發行量在以一個可觀的節奏持續下跌，而廣告的下滑速度甚至更快。除了（幾份）全國性報紙，沒有跡象顯示有人已經找到了出路。”巴菲特每天看五份報紙，他對雷德開玩笑說，你要賣我第六份報紙也行，但是，財務壓力的確讓他鐘愛的對象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不過，好消息是，巴菲特強調，他擁有的所有報紙目前都是贏利的，雖然趨勢讓人沮喪。巴菲特顯然有點悲壯地告訴雷德：“我們不會賣掉任何一家報紙，我要做堅守到最后的那個家伙。”

目前巴菲特共擁有32家日報，47家周刊，均為中小型地方媒體。其中有一家報紙及其附屬印刷廠是在2016年年初完成收購的，那是一筆微不足道的小買賣。

巴菲特向老朋友介結了他心目當中的“密鑰”究竟是什么：找出獲取更多的數字收益的途徑與方法是其中的重要內容。“要把數字模式與印刷模式結合起來”，但讓他憂心的是，在上次與雷德討論這個話題三年之后，“我們仍然沒有找到解決方案”。

說到未來，巴菲特說，“總體來講，（我們）還有幾年時間來破解密鑰。我們還沒有搞定。也許，動手太晚了。”

從雷德的電話訪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作為報業投資人巴菲特也在反省造成報紙目前窘境的原因。出人意料的是，巴菲特居然也是美國“報業內容免費原罪論”的強有力支持者。他認為，報紙登陸互聯網時免費派送內容使自己的生存環境變得更為困難。

“我們錯過了對數字內容收費那班船。”他認為，一旦人們形成了某些東西可以免費得到的預期，要改變這種預期是相當困難的。

巴菲特曾經認為自己的報業投資組合集中在中小型日報、周刊，擁有錯位與細分競爭優勢；現在，他覺著自己可能過于樂觀了。

巴菲特曾經認為報紙業務會逐步趨于穩定，讀者和美元收入的大出血會停止。但是，他周二對雷德說：“讓所有人吃驚的是，（幾年來）發行或者廣告的下跌速率并未減慢。”

巴菲特堅信，報紙要想成功，必須堅持根本，向讀者提供他們在任何其它地方都不可能獲得的信息。但是，網上豐富的內容“自助餐”使這個問題復雜化了。他說，目前，只有訃告與高中校園體育新聞仍然是報紙絕無僅有的獨家。

這位經歷過無數驚濤駭浪的投資巨人顯然是坦率而豁達的。這樣毫不掩飾的“自黑”，下手夠狠。

【圖說：前《美國新聞學評論》雜志總編輯萊姆·雷德曾長期在《華盛頓郵報》等一流名報就職，他見證了美國報業的衰落，也見證了《美國新聞學評論》從互聯網上的消失。】

《華盛頓郵報》話題是兩位老人對話中難得的不那么灰暗的亮點。巴菲特曾經是《華盛頓郵報》的報童，后來長期身為其第二大股東，與他的好友凱瑟琳·格雷厄姆共同守護《華盛頓郵報》。貝佐斯收購郵報后郵報在數字讀者數方面的巨幅成長，讓巴菲特倍感欣慰，他希望貝佐斯能在將海量讀者變現方面，找到好的辦法。

巴菲特并不確定貝佐斯能不能找到那個方法，并不確定報紙能不能破解數字時代的生存密鑰，他與旗下報紙共進退的誓言聽起來多少有點不祥的壯烈。

其實，有必要困守圍城嗎？巴菲特是一個偉大的投資人，他當然會有失敗的案例，報紙很可能就是其中難以抗絕的一個。

在杰羅姆看來，美國報業精英們（其實不僅僅是他們）破解了二十來年仍然不得其門而入的數字時代生存密碼，指望巴菲特這位投資大師來幫助破解，顯然是一個完全不切實際的奢望。這不是巴菲特的專業。巴菲特的意見十分重要，但是，因為巴菲特的舍得而歡欣鼓舞或垂頭喪氣，都欠思量。

不過，在兩個老人關于報紙的對話中，巴菲特好象已經服輸了。結合巴菲特最近買了點蘋果，還在張羅買雅虎的勁頭，這位讓人敬畏的巨人，似乎正在準備“突圍”。

破解密鑰這事兒，好象已經被他輕輕放下了。

【來源/百度百家    作者/杰羅姆】